9/30/12

漫天黄叶远飞

1.

九月将阑。想要多少有个交代,却总也停不下来。卧室窗向东,每天早上或晴或雨,一睁眼就能看到。已经忘了是哪一个清早,抬眼一望,窗棂框住的绿阴已经夹杂上一半金色。

大概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对私密空间的边界也总是格外敏感。所有不明来由的抗拒和沉默,最后大概都能归结于亲密关系的排他性,远远甚于对“和自己不同的人”的戒备。等到想通这一层,已经无端抛掷了多少时光出去。

有多少牵绊,就有多少欢愉。享过多少欢愉,也就得承受多少牵绊。难道这么一个道理,真要若许多年才能切身明白。

2.

婆婆是一个做事非常剪断的上海阿姨。到了新家之后,便着手整顿我去年望而生畏的若干死角。两柄坏掉的伞,不知怎么就被修好。原本杂乱的楼梯间,一个星期便多了个鞋架,衣帽间杂物全被清掉,挂上了手工裁剪的花布帘子。厨房的所有台面都永远清清爽爽,洗过的衣服一律叠成小豆腐块出现在床上。

开始颇为悻悻,觉得之前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开辟出一片可容此身栖居的家园。现在一切都过于整饬了,反而不象原来的家。但日久天长,不得不佩服这母子俩的行动力。毋庸多话,生活的质地当然只可能在一粥一饭、一针一线上面熨贴停当。旋拂旋生的浮尘,不是用来玄想,而是应当挽起袖口,当作每日的惯例来擦拭。

每天清早婆婆就起床出门跑步。不到一个月,已经跑遍了小镇各条主要街道,不认识英文,也敢自己出门买菜。记住的地标,不是为了发思古之幽情,感叹的只是哪里的花开得美,街上的姑娘怎么都穿套鞋,或者出门碰到不认识的大鸟,然后发现火鸡的长相原来一点不俊。

婆婆对任何事物发表评论的参照系必然是“我们上海”。在这一点上,我也曾有过无以名状的郁闷。把这郁闷进一步剖析的结果,不得不承认,对那些从未打算为自己生活世界以外的知识负责的人,那末也就无从责备他们参考标准的单一重复。反而是我,标榜对于他者世界的理解与同情,难道不该从身边的人做起吗。

以人为镜,可以正得失,诚然没错。

3.

hb在过去的一个月都在写毕业论文。回想起自己如何在该同学已经极其困顿的情形下抓住他谈论深刻的问题,例如“私人生活的理想型是什么”,实在是非常内疚。

就像那天,对批量抢购名牌包和化妆品回国送人的行为大加批驳之后,回头想想,实在是自己不够宽厚。

也许向着脱离文艺青年范的方向大步迈进的标志就是,不再用审美情趣作为划分生活圈子的唯一标准。自己喜爱的东西自然可以常驻常新,而身边人来来去去,若一味孤绝,最后就变成假装生活在云端的假文人。

东坡诗全集的前两卷,是父子三人出川行程中的即景酬唱之作。还未离开父亲羽翼的年轻诗人,到处也还总爱抒发身处人群中的孤寂。而第三卷一开,便是赴凤翔府上任,子由送至郑州西门而别。行行重行行,“登高回首坡壟隔,但見烏帽出復沒”。然后是这样铺写下去:

苦寒念爾衣裘薄,獨騎瘦馬踏殘月。
路人行歌居人樂,童僕怪我苦悽惻。
亦知人生要有別,但恐歲月去飄忽。

从这里开始,便是一个不必时刻提醒自己要做孤云野鹤的人在写诗。路人的歌哭,僮仆的情态,无一不真切,无一不可以入诗。

明日中秋,未妨相约看黄叶远飞。

祝能看到这里的所有人,佳节吉祥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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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12

珍珠丸子

其实很平易近人的一道菜。甚至出现在新买电饭锅附送的英文菜谱里,搬家时翻出来忽然很馋,拖到现在才做。

主料是猪肉馅若干,大概拳头大小一包,做出来的丸子就可以摆好大一盘。事先化香菇两三朵,切葱段、姜片,泡一碗葱姜水。另外印度香米一把,网上食谱说要先用水浸泡过夜,我只有两小时,似乎也不妨事。

肉馅加料酒、生抽、盐、白胡椒粉调味,如有花椒粉或椒盐可以随意加一点,用筷子朝同一个方向搅匀。倒一点葱姜水再搅至合适的粘稠度。香菇切小丁,如有罐装荸荠亦好。连蛋清一个,淀粉一勺、香油几滴,再跟肉馅混匀,就可以团丸子了。

蒸锅水先上灶烧起来,这边蒸笼底上铺好蜡纸或屉布,团一个丸子,均匀滚上生米。我的笼屉小,两层只放得下二十多个。叠起来上锅蒸,水开之后再蒸十五分钟,即可上桌。想要好看的,可以撒一把香葱末在上面。

下次如果再尝试粉蒸肉,同时搞一些南瓜、玉米之类的蔬菜为佐,岂不是就有点沔阳三蒸的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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