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13

佳气红尘

奶奶家北屋,写了十几年作业的窗下,现在摆了张单人床。躺在上面,想要午睡,闭目听见北京五月的大风。
那风的声音既高远又切近。它潜入无数关不紧的门缝,撼动每一扇生锈的铁纱窗,夹裹着楼下小学孩童嬉戏的喧哗,一波接着一波地涌上来,又退去。大块噫息,佳气红尘暗天起。
侧身望穿衣镜里的脸,旧时光影慢慢浮现。离此不远处,儿时伙伴应有多人,仍住在各自的门后,已作为人父母的打算。为什么我纵然回到此地,却又不在此地?即使我将来真的回到此地,人物两违,又该如何与昨日之我作交代?
窗外地坛墙里的树,最外一层仍然绿茵冉冉,再往里面看,照例是遮遮掩掩看不清楚的工地。这一道树墙,连同楼南边的护城河,是勾勒出我记忆中最初家园的两条线。
深冬的阴霾散去,风沙也稍歇。早晚还是清凉的,下过一两场雨,之后现出晴天,让人欢喜而不知所措。
五月中旬的一天,到城东一位老师家里去问学,被留吃饭。踩着午后的烈日出院子,前面小街两旁是夹道的槐树,紫色的花朵正开,馥郁的香气俨然没有变。
于是就想起东单道旁的那些槐树,每年再晚些时候,玉白色的槐钱,一点一点落下来的样子。又想起幼儿园院子里会遇到的,从树上垂吊下来的小青虫。凉而游移的触感,永恒的疑惑。
又发现此时月季花开得正好,一丛一丛都是重瓣,水红或暗红,果然比以前夏天回来见到的,已经开过一两轮、晒得蔫蔫的要好。还可见到粉白色的蔷薇,从院墙头瀑布一样悬坠下来。
花信有恒,但愿人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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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9/13

写于5.6归国飞机上的

又一次历数飞机上漫漫十三个小时。留在身后的是一个人和两只猫,翻看照片,已经开始想念。

同时也就顺便看到那些曾经住过的地方,尤其是芝加哥的旧家──那时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从家步行到学校图书馆或体育馆,路上永远是安静的,可以尽管发呆想事情。慢慢熟悉五十六街上每一家院落里开出来的花朵。周围店铺屈指可数,简单到不需要费脑筋做决定要到哪里坐一坐。论文的第一章好像永远都写不完,但因为远离校园,也就可以不那么焦虑。每天傍晚回家的校车也永远准点,跳上车去,每天在同一个街角跳下来,这样重复的日子,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尽头。

啊,那时候小黑小白也还没有出生。不知道她们的生日,只知道领回家的时候是四个月大。愿余生能平安相守。

不晓得为什么会在离开大半年之后,突然这么想念芝加哥。波士顿的学校生活太复杂,想要去哪里都要努力排开人群的推挤,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繁华热闹。如果明年此时能够毕业,其实更盼望能搬去一个生活更简单更接地气的地方。如果在海外亦不能隐居,还不如早作归家计。

这个学期,写出来了两三个章节提要,其余的时候就都在忙着准备成为未来的教书匠。和各种人见面,确认从现在开始到秋天的计划,应该就是要尽量多地完成工作。这样的确定性反而让人不安,因为好像每次重复一遍,那些本来应该用来工作的时间就又溜走了一点点。

因为春天来得太晚,本来该在一两个月内次第开放的花草,都挤在一个星期内闹嚷嚷地开花了。与此同时,天气还是忽冷忽热。昨天跟hb骑车去郊外远足,道路两旁海棠、山茶和郁金香都开到眩目,可吹过来的风还是冷的。再看看北京已经高达30度的天气预报,实在无可奈何。只希望这次车马签证运都不要出岔子,六月初回来,过一个真正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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