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0/09

倫敦印象

(注:我終於明白最近喜歡用繁體,其實是因為家裡沒有網,每次都在word裡寫,而mac版的word裡面繁體字顯示比較好看。。)

最近幾個月以來的更新,無非是一些細瑣的見聞和情緒起伏。更加沒有連篇累牘寫遊記的興致,只簡單記一下存照。
很久沒有感到這樣排山倒海的時差。這次去程的飛機安排在夜班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在飛機上不得安睡,到倫敦時又是凌晨,要生生把這一整個白天挺住才行。因此在聖詹姆斯公園的林蔭道上走著,就覺得三魂六魄總有一半還漂在大西洋上空。停步就要犯困,只得暴走,繞西敏寺一週,斜斜穿過龐大的聖詹姆斯公園到白金漢宮,又乘地鐵到Victoria & Albert Museum勾留半日,最終在博物館角落的長椅上頹然睡去。回程飛機是午後起飛,到波士頓是傍晚,就合適很多。


倫敦的大而繁華,跟美國城市不一樣,沒有一個顯著的downtown,而是均勻而沈著地熱鬧著,街挨著街,店鋪挨著店鋪,紅色雙層巴士一輛接一輛,行人形成的洪流沒有起頭沒有終止。從Piccadilly Circus到倫敦橋,就像從北京的新街口到王府井,可以有很多種走法,然而每一種都各有各的熱鬧好看,最後繞了半天還是沒走多遠,只好放棄徒步的念頭,老老實實去坐地鐵。
這個城市很多地方透出一點點傲慢和虛榮,在某些情形下是我不喜歡的。比如很多建築都顯得體量過大,卻沒有那麼優雅耐看,以致於遊人從那些巨大而寂寞的影子里,只能依稀想見日不落帝國的昔日榮光。大英博物館所藏滿坑滿谷的各國奇珍異寶,炫耀的成份大過於敬重和珍惜,任何一間展室里,遊客都在瘋狂地用閃光燈照相,小學生團體在走廊里呼嘯來去。在這種浮躁氣氛下,很難好好對著一件東西端詳下去。
然而所有這些愛面子、假正經和自我感覺良好的性格,如若是在日常生活里碰見,大概也能夠覺得很可愛。比如板著臉開玩笑的告示,還有街頭巷尾的嬉笑怒罵,總覺得用咬字鏗鏘的英音講出來,與輕快油滑的美音相比,聽起來都像是莎劇里的小人物在舞台上的念白似的。
白天的泰晤士河是渾濁和喧鬧的。一襲正裝上班下班、行人們的面孔亦千篇一律,遊人雲集的地方卻又顯得過於八卦和雜糅了。臨走前夜,從南岸倫敦愛樂的演出大廳離開,從滑鐵盧大橋過河到對岸去乘地鐵。夜晚的水面波光搖動,橋欄冷冷的鋼鐵表面早已不再光滑,卻微弱地映出不遠處燈光下忘情相擁的兩個身影。火車隆隆地從橋上開過去,有拉丁裔的流浪藝人在吹薩克斯。我把口袋裡剩下的所有零錢都給了那個人,走進地鐵入口前回頭望了一眼,那巨大的、閃著微光的摩天輪正在緩緩旋轉。
這景象也許可能出現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大都市的夜晚。要走遍多少個地方,跨過多少條河流,解讀過多少種地鐵線路,才能夠明白其實每一座城市的面相,都不過是同一種慾想之上幻化出來的海市蜃樓。

旅行中間唯一離開倫敦的一天,一起乘火車去了一趟英格蘭和威爾士之間的小城巴斯。明快漂亮的街市,典雅大氣的十八世紀建築群,從開滿鮮花的小山崗上往下看,別有一番趣味。大朵大朵低低的云,從草場上方倏忽而過,那麼藍的天,那麼鮮艷的花朵,那麼安靜的午後庭園。運河安靜地流淌過小鎮,每個人家的後院都停著自己的船。據說每年的某個節日,人們都會從上游放下幾百隻玩具鴨子,為哪一隻先到終點押注,作為慈善事業的捐款。

回波士頓的那天大霧,飛機在大西洋的這一頭打了好幾個轉才降下來。在倫敦都沒有碰到的霧,到這邊反倒看個正著。轉眼一個星期過去。現在回想起來,在英國所見所聞的所有事情,都好像我變成那隻永遠在打盹的小獅子,某個夏日忽然作了一場悠長的午夢。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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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09

晚上走了

这两天丽婧来,三年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说。于是颠颠倒倒就忙到现在,好多电话没有回,好多信没有看,等一个星期之后回来一一补上。
在伦敦打算节衣缩食去听伦敦爱乐、伦敦交响乐团、St Martin in the Fields的音乐会以及去看Globe Theatre的Romeo&Juliet。各种美术馆量力而行。前天偷闲翻了朱自清的伦敦杂记,他把croissant叫做“月牙饼”,muffin叫做“甜烧饼”,tea-scone叫做“茶馒头”,真是可爱。

顺便小广告一下去伦敦参加导师大人组织的一个workshop的网站。里面Case History那个是我做的,非常仓促,大家看着玩吧……

郁金香凋谢之后,路旁生出很多鸢尾,还有不知名的紫色野花。一头是往深紫深红色系的抵死缠绵里走,阳光下明晃晃盘子一样大的牡丹,华丽得令人错谔。另一头又有某种灌木,开出细碎清香的小白花,藏在浓绿的树荫深处。

浮生若梦,共此灯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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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09

over

週四凌晨四點,拿著打印好的論文走出圖書館,有兩個發現:
第一,原來校園裡的草坪是這個時候噴水的;
第二,有鳥兒在不知甚麼地方鳴叫,宛轉動聽到極致。從來沒有聽過那麼好聽的。

今天傍晚終於把最後一個作業交掉。走到Peet's去買了一個綠茶刨冰,外面天氣和暖,奼紫嫣紅,從此開始,就是望不到頭的冉冉夏日。杯子上有藍色的花紋,氤氳著涼意,恍惚間好像回到去年六月在灣區的時光。兩個星期以來各種雜亂的畫面堆疊在一起:昨晚在醫學院錯過最後一班shuttle的樣子。在夜班綠線地鐵上給Vic打電話,隨著街車入地而沒有信號了的樣子。半夜醫學院主樓樓頂旗聲獵獵,月色下頗為悽愴的景象。清晨燕京圖書館開門之前,陽光下靜默安詳的樓梯扶手,耳機裡歡快明朗的德沃夏克五重奏。某天傍晚去河邊跑步,東方天際線上昇起大得驚人的、暖黃色的一輪滿月。

很多事被推翻,很多事終於可以重來。這樣匆忙錯雜的一年,當初覺得廓遠如同永劫;而所有作亂的因由,都在電腦屏幕上模糊不清的歉然一笑裡灰飛煙滅。其實沒有那麼難。好在都還守在身邊。
今晚可以關掉鬧鐘睡了。週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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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09

4 songs: A hey, a ho, and a hey nonino



Composer: Erich Wolfgang Korngold (1897-1957)
Mezzo-soprano: Anne-sofie von Otter

1 Desdemona's Song

"Her salt tears fell from her, and softened the stones.
Sing willow, willow, willow."

2 Under the Greenwood Tree

"Under the greenwood tree,
Who loves to lie with me."

3 Blow, Blow, Thou Winter Wind

"Most friendship is feigning,
Most loving mere folly."

4 When Birds Do Sing

"This carol they began that hour,
With a hey, a ho, and a hey nonino,
How that a life was but a flower
In the spring time, the only pretty ring time,
When birds do sing, hey ding a ding, ding;
Sweet lovers love the spring."

與論文纏鬥中,稍稍放一會兒風。這歌聽得我想去倫敦看莎劇了。。可愛之處盡在"hey nonino"這樣俚俗輕快的收梢。

最後應時令放一張前天在河邊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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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9

小彼岸

行程終於全部落定。

5.21 波士頓--倫敦
5.28 倫敦--波士頓
6.6 紐約--北京
6.17 北京--東京
8.2 東京--北京
8.21 北京--舊金山
9.2 秋季學期第一天

只剩下未來的一個星期橫亙在我和這一切之間。
暮色四合,草色青青。白和淺紫的丁香花,下雨天香氣更加馥郁。沒有網絡的晚間是最安穩愉快的,靠肖斯塔科維奇的前奏曲與賦格、薰衣草精油和臨睡前的幾頁小說就可以生活。
可是為甚麼要有白天,為甚麼每個白天都需要無數次對自己說原來並非不快樂,為甚麼這麼久之後,還沒有變成這個園子裡隨便哪棵樹,省去多少煩惱。
再也不能這樣繼續抱怨了,看在前幾天畢竟還能夢見水獺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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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9

華英成秀,螻蟈鳴

《黃帝內經 素問 四氣調神大論篇第二》
夏三月,此謂蕃秀。天地氣交,萬物華實。夜臥早起,無厭於日,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使氣得泄,若所愛在外。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
(王冰注:緩陽氣則物化,寬志意則氣泄,物化則華英成秀,氣泄則膚腠宣通,時令發陽,故所愛亦順陽而在外也。)

《禮記 月令》:
立夏之節,初五日,螻蟈鳴。次五日,蚯蚓出。後五日,王瓜生。
次小滿氣,初五日,吳葵華(或作苦菜秀)。次五日,靡草死。後五日,小暑至。
次仲夏芒種之節,初五日,螳螂生。次五日, 鵙(ju2)始鳴。後五日,反舌無聲。
次夏至氣,初五日,鹿角解。次五日,蜩始鳴。後五日,半夏生、木槿榮。
次季夏小暑之節,初五日,溫風至。次五日,蟋蟀居壁。後五日,鷹乃學習。
次大暑氣,初五日,腐草化為螢。次五日,土潤溽暑。後五日,大雨時行。
凡此六氣一十八候,皆夏氣揚蕃秀之令,故養生者,必敬順天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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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9

签证

午后去日本领馆递交签证材料。14层高楼上的领馆接待处清净无人,窗口的小姑娘说话轻柔,看了一会儿材料就直接过了。下周可取。
跟旁边来给新生儿子办护照的中年男子用结结巴巴的日语闲扯一番。从这小屋子一角望出去,烟雨迷蒙中波士顿市中心云雾缭绕。屋里墙上贴着的大幅风景照里粉色的樱花盛开,墙角音箱里放的是大键琴演奏的平均律。世事扰攘,浮生一日,也算是难得的境遇。
这边厢费正清中心正高朋满座,讨论PRC60年来种种成败得失。会议议程如下

最后记一个非常雷的元朝皇帝俚语圣旨:

《通制条格》卷一四《仓库·务官欺课》:
  至大四年十一月初四日,中书省奏:“台官人每俺根底与文书,‘真定路姓郜的务官侵使了课程有。俺待问呵,院务官每比及年终,未审合无取问。’说将来有。俺商量得,院务官每办着课程有。既欺隐了课程,不教问呵,课程也不能尽实到官,做贼说谎的多了去也。今后但是务里委付着的务官,端的偷了课程呵,依职官取受例交监察御史、廉访司官问呵,怎生?”商量来,奏呵。“那般者。”么道圣旨了也。钦此。
活生生的口头文学啊同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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