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0/11

十月

星期五是我的教课日,头天晚上准会梦到上课的情形。要带两门不同课程的讨论班,中间一个小时休息,之后还要跟辅导的大四学生见面讨论进展。

我辅导的尼日利亚裔黑人小姑娘上周没有出现。后来发信说回家处理一些事情。今天告诉我原来父亲去世,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要和哥哥姐姐一起出庭办理遗产事宜。另外她家在休斯顿的房贷无力偿还,看来两年之内要把房子变卖掉。目前姐姐留在休斯顿处理家事,哥哥在Baltimore上班,她一个人住在学校,不声不响地就把这些事情都担下来。在修课、写论文(做相当严肃的研究,关于二十世纪阿拉巴马黑人社区里的接生妇)、准备明年二月的医学院入学考试之外,还是学校某非裔合唱团的骨干成员,每周排练两次⋯⋯

每每已经觉得自己要忙到崩溃的时候,都会发现我的学生其实要更辛苦。德语课上最近在练习表达时间,我说每天睡眠八小时(Ich schlafe jeden Tag acht Stunden),居然是班上睡得最久的人之一。

今天傍晚,结束掉教课事宜,从办公室直接出门下地铁去赶飞机。到达芝加哥的时候,西边尚有晚霞余晖,弯弯的月亮端正地悬在半空。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吃到热腾腾的上海腊肠菜饭和紫米粥。窗外落了几点雨,秋风泠泠然;明天醒来,便是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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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4/11

荞麦面,蒿子杆

邻居家的矮墙拐角处,有一尊小小的佛像,安闲地坐在那里。因此每天路过总不免要望上一眼。


这个九月雨水格外多。最近更是异常地回暖起来,前几天拿出来的厚被子和厚外套遂又被搁置。

上周和老师们见面,这回真的是要动笔写毕业论文了。过去的大半年实际上仍然在继续充实和修改开题报告的内容,兜兜转转发现原来的想法其实仍然可以沿用,但对于自己可以到达的边界好像能看得更清楚些。

可究竟要从何说起好呢?

今天上午走去Union Square的韩国超市,发现有卖一种类似蒿子杆的菜,日文叫shingiku(新菊?),朝鲜语叫sukat。回家来清炒了吃,撒上一把芝麻,配日式荞麦面,倒是颇为清爽。


最近折腾着往外跑的心性不如以前,经常周末连学校都不去,只在最近的咖啡馆坐下来看半天书完事。也没有新鲜见闻可记。

秋分已过,夜晚逐渐拉长,梦也变得复杂。总有一些极为安静的时刻,让人觉得生命漫无际涯,难以忍耐;但同时又知道,若不经常印证和温习自己与其他人事之间的联结,一不留神便岁月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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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8/11

日照纱窗午梦长


匆匆过去的九月前半,可以用气象事件来分期概括。前飓风时代听上去已经无比久远。飓风过后是霪雨时代,被飓风吹坏的屋顶在雨下到第四天的时候终于开始渗水。雨停之后我们上岸,环顾四周的美丽新世界,还没来得及喘息,天气就已经凉到日落后要披上毛衣了。

很久没有如此之忙:教两门课,自己还要修两门语言课。尝试着留出两个完整的下午做自己的事情都不简单。好在第一次讨论课有个还算顺利的开端,运气又好,分到两个明亮的教室,十几个学生可以围坐在一张大桌子周围。另外还辅导一个大四学生的毕业论文,帮她出主意划分章节、安排时间。想当年我们哪里有人如此加意呵护,谁不是自己跌跌撞撞过来的啊。

工作了四天,感觉像七天一样长。因此昨天上午给自己放假,睡到自然醒,出门去买咖啡,发现有一家人在门口卖掉多余的厨具,找到一套还不错的高脚酒杯和小巧的竹蒸屉。路上又看到广告说中午Davis Square有花市,兴冲冲骑上车过去,阳光灿烂的街角一群快乐的大叔大婶们已经摆开了各色盆栽,挑了一小盆吊兰,以及一个瓷质花盆,一共只要三块钱。临走时转了旁边的二手服装店,挑到三件衣服一双鞋,最后一算账才十五块钱。伟大的以物易物的自然经济!

今天仍旧是高爽的秋日晴空,能感到空气变得干燥,日影变得透明。下午出门去超市,路过一幢幢人家都悄无声息,唯有院落里的葡萄架、蕃茄藤、丝瓜蔓结实累累,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行道树多有长到两人合抱一样粗壮,也不知有几十岁了,根系绵延都能把周围的步道砖块顶开。大概等我们都不在这里很久很久之后,又不知再来多少场飓风、多少天霪雨,这些树还会继续生长,小镇会变回一片森林⋯⋯

片段的记忆连缀在一起,就如同一个长长的午梦。巴赫第四首英国组曲的萨拉班德,那明澈深远的质地最贴切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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